我舒展开又跌回我自己


第一次见证死亡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。白蔷薇簇拥的棺椁与那个女人曾沾满血污的双手并不相称。葬仪屋手中的铃铛与他银白色的长发一起随风摇曳。他看见英雄和荣誉都长在她嘴唇的青苔上,苍白凄艳。从那以后她的一切便归他所有了。神明的权杖曾在他的头顶予以庇护,而今被舍弃,堕落进永恒的深渊。在他杀人的时候,葬仪屋不能从他眼中看出许多。他的枪口是个万花筒,美丽的光束从其中接连不断地射出,千变万化,令人目眩。显得艺术。死神诅咒他上天堂,得以被诸神审判,去与西西弗抢石头。这样他就能长久存于他磷绿色的瞳孔里,供他讥笑,万古不变,生命之火不熄。文森特对此种咒语一笑置之,照单全收。有时候葬仪屋会吻他,同时吻他嘴里吐出的浪漫主义和燃烧的荣誉。他知道对方早早地预见了自己盛大的死亡,一如他早早洞悉了那些埋藏在泥土里早已腐朽的爱情。但他是不爱人的,尽管人人都爱他。伟大的半神也难逃宿命。美丽的妻子和乖巧的双胞胎不能陪同他前往地狱。他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毁于这场灾难,因他有着与他父亲一脉相承的人类的品格。而葬仪屋是掌握他秘密最多的那个人,是他的同谋、共犯,他命运的叛徒。文森特对他社会的责任的忠诚远大于他个人的爱情。这样,在火舌舔舐上他脸颊之前,死神从天而降的一瞬间,他就能够附在对方耳边低声笑着说:您是心甘情愿被我所俘获的。

2018-03-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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